一座城與冰雪的六十年情緣

哈爾濱早期冰雪文化活動。

從松花江上古老的漁燈，到兆麟公園絢麗的冰雕，再到太陽島雪雕藝術博覽會、哈爾濱冰雪大世界……凝結著冰城人半個多世紀對冰雪藝術的美好回憶，還有一座城市與冰雪和諧共生的壯麗篇章——

當哈爾濱從“冬日童話”走向四季冰雪景觀常在之際，大批走進哈爾濱冰雪文化博物館的游客瞬間秒懂，為啥哈爾濱冰雪這么牛?！拔覀冇谐甑谋┪幕e淀，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經過六七十年的不懈求索，并在這個過程中不斷創(chuàng)新，才有如今的登頂時刻?！惫枮I冰雪文化博物館解說員王索晴指著銹跡斑駁的金代冰镩說，哈爾濱從1953年第一屆全國冰上運動會到1963年舉辦第一屆冰燈游園會，在1985年創(chuàng)辦首屆哈爾濱冰雪節(jié)，1999年成為世界“四大冰雪盛事”，到如今的冰雪季爆紅全國，并不是偶然的，它是哈爾濱冰雪文化的積淀，是冰雪文脈的傳承，更是冰雪文化的堅守與創(chuàng)新。

作為中國冰雪藝術的肇興之地，哈爾濱的冰雪創(chuàng)作已經走過了61年的歲月。61年的厚積薄發(fā)，造就了如今哈爾濱冰雪藝術產業(yè)的盛世繁華。在平房區(qū)中國云谷A2號樓，全國唯一一座展示城市冰雪文化的博物館——哈爾濱冰雪文化博物館里，五大板塊5688平方米的展示空間展示了哈爾濱冰雪的輝煌成果。在兆麟公園老建筑“八角樓”展示的《哈爾濱冰燈60年歷史文化展》中，人們在圖文和實物中看見冰雪六十年的巨變……冰雪藝術，在哈爾濱能工巧匠手中化平凡為神奇，一步步發(fā)展成為引領和見證中國冰雪事業(yè)發(fā)展的文化現(xiàn)象，更成為哈爾濱的獨特標簽。

“哈爾濱冰雪博物館等展館的展示和陳列，是對哈爾濱冰雪文化的挖掘和保護，是向世人展示哈爾濱冰雪文化成果，是哈爾濱冰雪文化寫真，冰雪藝術集成，冰雪旅游向導，冰雪運動百科，冰雪知識文庫，是冰雪群英的概覽。”哈爾濱冰雪文化博物館館長如是說，來到哈爾濱冰雪文化博物館，你會知道并理解哈爾濱冰雪火爆的根本原因。而且觀眾在參觀過之后，也會由衷贊嘆哈爾濱冰雪藝術一定會長紅下去。

840組數(shù)據和34個公式背后的冰燈研發(fā)初探

哈爾濱冰雪文化博物館經過一年的籌備，多次專家論證，終于在2023年8月26日開館。開館后不久，博物館向一批特殊客人發(fā)出邀請，邀請在館內展示物品的原作者來參觀，其中包括第一代哈爾濱冰雪人及其家屬。其中一個參觀者就是中國哈爾濱冰燈原材料研究論證的奠基者王麗生先生的孩子王森，他站在第一展廳展示父親成就的第一展柜前久久凝視。

哈市城市建筑研究所所長王麗生先生參與了1963年首屆冰燈游園會的策劃。1963年2月7日，兆麟公園冰燈游園會開園，由此拉開了哈爾濱60年現(xiàn)代冰雪文化活動的序幕。第一屆用的是人造冰，當年用的是自來水凍成的冰。當時用5天時間由市城建局發(fā)動園林、工藝美術廠等單位齊心合力建成。

1964年，王麗生先生對松花江冰進行抗壓、抗拉、抗剪等各種物理性能實驗，經過840組數(shù)據對比，34個公式推導，來論證松花江自然冰具有雕刻成冰建筑的各種性能，最終得出了冰在低溫條件下可以做建筑材料使用的結論。在他的論證支持下，第二屆冰燈游園會開始利用松花江的天然冰制作冰燈。

1990年，王麗生先生主編了哈爾濱市地方標準《冰燈建筑設計及施工技術規(guī)程》（HDBJ90-2）。2003年，經黑龍江省技術監(jiān)督局和建設廳聯(lián)合批準，《冰燈建筑技術規(guī)程》（DB23/T709—2003）作為省級地方性技術規(guī)范，于第四屆哈爾濱冰雪大世界開工建設之前，在全省頒布實施。2011年8月29日以第1133號公告批準行業(yè)標準《冰雪景觀建筑技術規(guī)程》（JGJ247—2011），于2012年4月1日起正式施行，由中國建筑工業(yè)出版社出版，面向全國公開發(fā)行。這部規(guī)范也是在王麗生先生擔任總顧問、在其研究結果的基礎上完善而成，全國性冰雪建設規(guī)范由此從哈爾濱誕生。

在哈爾濱冰雪藝術開創(chuàng)初期，以王麗生先生為代表的哈爾濱建筑和藝術工作者們進行了大膽的改革和創(chuàng)新，賦予了冰雪新的藝術內涵，將冰燈、雪雕推向了新的藝術高度，并發(fā)展成為新的建筑藝術門類——冰雪景觀建筑和冰雪造型藝術。時任哈爾濱市委書記的任仲夷，是哈爾濱冰雪藝術開端的伯樂。1963年，他借鑒廣州花燈的形式，創(chuàng)造性地利用民間“喂得羅”水桶凍冰的方法，提出舉辦冰燈游園會。從提出設想到完成布展，前后只用了4天時間，整個冰燈藝術游園會在展出6天時間里共接待25萬人次，占當時全市人口1/10。冰燈游園會創(chuàng)造了冰雪藝術奇跡，后來人們把這種精神稱為“冰燈精神”。冰燈游園會也成為中國現(xiàn)代冰雪造型藝術的開端。

60年后再雕《萬象更新》，向冰雪前輩致敬

60年過去了，哈爾濱第一代冰雪人中很多人都不在了。2016年，90歲的王麗生去世。2022年11月4日，哈爾濱現(xiàn)代冰雪創(chuàng)始人之一吳乃光去世，享年82歲。2023年最后幾天，吳老的家人來到博物館，在吳乃光先生創(chuàng)作的《萬象更新》展區(qū)前佇立良久。

哈爾濱1963年第一個雪雕作品《萬象更新》揭開了中國冰雪造型景觀的序幕?！皬恼掌瓷先ズ诤鹾跻黄?，因為大象的身體是用天然雪堆的，但是它的牙是用冰水混做的，所以看上去不是那么好看?！痹诘谝徽箯d，講解員劉丹丹說，從此以后，哈爾濱冰雪景觀一直走在不斷探索、創(chuàng)新的道路上——第一座8米高的塔冰，第一座12米長的碧虹橋，第一個20米高的珠穆朗瑪冰瀑布；用冰量從最開始的幾百立方米到如今的全市總用冰量達25萬立方米，劃時代意義的雪雕作品《悠悠牧羊曲》應運而生……2023年冰燈藝術游園會上又復現(xiàn)了經典的冰雕作品《萬象更新》，60年彈指一揮間，這是在向第一屆冰燈游園會以及所有幕后工作人員致敬。

2022年10月21日，當博物館籌備工作人員見到吳乃光先生的時候，工作人員拿著由吳乃光先生制作的《萬象更新》冰雕照片來到他的病榻前，身患重病的吳老看著照片，微微點點頭，激動地含著淚水用顫顫巍巍的手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冰雪文化博物館籌備過程中，工作人員為了搜集資料，對目前還健在的12位冰雪人進行了搶救式采訪。工作人員采訪過哈爾濱歷史上第一個大型冰雕創(chuàng)作者之一，同時也是哈爾濱現(xiàn)代冰雪文化的旗幟楊世昌老先生，還采訪了冰雪畫派的開創(chuàng)人于志學先生，還有巨型雪雕代表人物張寧閣等更多為哈爾濱冰雪作出貢獻的人。每次采訪冰雪前輩，工作人員都被他們深深感動。

1980年，由王麗生帶隊，楊世昌等人參加的加拿大魁北克國際雪雕比賽作品《哪吒鬧?！帆@得三等獎。

44年前《哪吒鬧?！返巧蠂H舞臺，冰城冰雕技藝走向世界最前沿

哈爾濱冰雕技藝一直站在世界的最前沿。早在1980年，由王麗生帶隊，楊世昌等人參加的加拿大魁北克國際雪雕比賽，作品《哪吒鬧?！帆@得三等獎。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我市冰雪雕刻藝術家先后到法國、越南、韓國、埃及、阿聯(lián)酋、新加坡等國家參展，1987年第一屆國際冰雕比賽，1996年第一屆國際雪雕比賽，2012年第一屆國際組合冰雕比賽；1999年，哈爾濱冰雪節(jié)躋身世界四強，雖然確立時間最晚，但卻成為交流最廣泛、賽事規(guī)格最高、冰雪體量最大的冰雪節(jié)慶活動；1989年，第一屆太陽島雪博會盛大開幕，2003年作品《悠悠牧羊曲》成為中國雪雕藝術巔峰……在哈爾濱，冰雪雕刻技藝從第一代人到現(xiàn)在，已經形成了省市非遺傳承人的有序更迭，其中既有國際冰雕師，也有“00后”冰雪新人，截至目前，哈爾濱冰雪匠人總數(shù)在千人左右。

2023年年末，二職藝術專業(yè)部主任鄭金男老師剛剛從俄羅斯雅庫茨克作為評委參加“雅庫特鉆石”國際冰雪雕塑大賽回國，就投入到了哈爾濱冰雪雕塑工作中。鄭金男早在學生時代就多次代表哈爾濱參加國際雪雕冰雕比賽并獲得獎項。在他的帶動下，2018年二職建設了占地150平方米的四季冰雪教育實驗基地，一次可以容納30人同時練習制作冰雕。如今他的學生也在世界各個冰雕雪雕比賽中嶄露頭角，還有的走上了冰雪藝術創(chuàng)業(yè)之路。

冰雪產業(yè)百花齊放，體育、文化、制造等領域各美其美

從兆麟公園小小的冰燈開始，哈爾濱不僅讓冰雪節(jié)成功晉級世界四大冰雪節(jié)，還發(fā)展起門類齊全的冰雪產業(yè)高地。

在哈爾濱冰雪文化博物館第六展區(qū)“奧運冠軍之城——哈爾濱”，展示著2022年冬奧冠軍任子威的訓練服。在國際比賽上，哈爾濱冰雪運動員屢次為國爭光。

還有不到一年時間，第九屆亞洲冬季運動會即將在哈爾濱舉辦。這是繼1996年哈爾濱亞冬會之后舉辦的又一次冰雪運動盛會?！?025年第九屆亞冬會吉祥物“濱濱”和“妮妮”與1996年第三屆亞冬會吉祥物“豆豆”的同框出鏡，展示著我們這個冬奧冠軍之城的特殊徽記?！苯庹f員說，哈爾濱冰雪體育運動在校普及的歷史可以回溯到上世紀60年代。1961年男子冰球隊在平房區(qū)新疆一小萌芽，1975年92中冰球隊獲得市冰球比賽中學組第一名。1985年，55中學冰球隊參加全省體育傳統(tǒng)項目學校冰球比賽。

1998年46中舉辦校園冰雪節(jié)，學校冰雪雕塑代表隊參加各級各類比賽，多次獲得初中、高中冰雪雕塑比賽一等獎，參與冰雪藝術活動的學生超過2萬人。1995年二職成立冰雪雕塑藝術社團，代表國家到美國、芬蘭等國參加冰雕比賽。60年來，他們?yōu)槲沂信囵B(yǎng)了一批又一批冰雪運動員、冰雪藝術雕刻工作者和冰雪相關行業(yè)從業(yè)者。

冰雪畫也是哈爾濱冰雪文化技藝的杰出代表。冰雪畫派開創(chuàng)者于志學首創(chuàng)了滴白法和畫冰法的冰雪畫，因為他創(chuàng)立的這個畫派，使黑龍江省的山水畫列入全國國畫開創(chuàng)行列。還有冰版畫藝術家朱曉東于2000年創(chuàng)造的冰版畫近年來也廣受關注，2023年12月22日在伏爾加莊園舉行冰版畫大賽，吸引了眾多中小學生和各界人士參加。

在這幾天的網絡熱搜中，哈爾濱羽絨服還沒有面市就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有網友建議哈爾濱打造中國自主品牌高端羽絨服，可以取名“哈”“northesat”等。對此，哈爾濱市有關部門馬上回復說，近兩年哈爾濱市專門將發(fā)展羽絨服加工產業(yè)列入2022《哈爾濱市推動輕工產業(yè)振興實施方案（2022-2026）》中，重點依托對青鵝業(yè)公司，謀劃打造鵝絨及鵝絨制品精深加工產業(yè)鏈，培育引進冰雪服裝龍頭企業(yè)，推動哈爾濱市羽絨服裝產業(yè)發(fā)展，盡快實現(xiàn)“從無到有、有中生優(yōu)”?？梢灶A見，在不久的將來，“哈”字品牌冰雪裝備制造即將迎來高速發(fā)展的黃金期。

永不重復的冬日童話，冰城冰雪創(chuàng)新一直在路上

“冰雪文化博物館展示的是哈爾濱整個城市的冰雪文脈，它標注著冰城兒女的冰雪初心。”哈爾濱冰雪文化博物館負責人說，讓世界知道哈爾濱這座中國冰雪文化之都走過的來時之路和正在進行的創(chuàng)新之旅。

在這里，你能看到從大金時期東北先民采冰用的冰镩，到如今冰雕師的各種雕刻工具；從1963年第一屆冰燈游園會的5分錢門票，到如今明信片式、電子卡式、二維碼式的冰雪大世界門票；在這里，你能看見1984年市委簽發(fā)的哈爾濱冰雪節(jié)“出生證”，沒有它，就沒有現(xiàn)在火出圈的哈爾濱冰雪旅游；在這里，你還能看見早期雪雕藝術家自己制作的雪雕用具，到后來冰雕藝術家的工具也更加精進，工具種類也越來越多。在這里，你能看見9255件哈爾濱冰雪相關館藏物件，每一件都在無聲地講述著哈爾濱的冰雪故事……

在第四展廳“永不重復的冬日童話——冰雪大世界”，四面由12個電視連屏環(huán)繞而成，每一個連屏展示的是兩屆冰雪大世界畫面，置身其中，我們可以從第一屆一直穿越到第24屆冰雪大世界，一目盡覽20多年來的冰雪盛宴。

在第三展廳，參觀者可以看到用3D打印技術縮印出來的雪博會歷屆經典作品，其中有2004年的《東君出巡》，2017年的《冰雪之冠之“快樂的雪孩子”》，2018年《冰雪之冠之大教堂》……從1989年至今，雪博會的主塑雪雕已經成為世界雪雕藝術的巔峰。60年來，我們與58個國家和地區(qū)進行了冰雪交流，哈爾濱冰燈和雪雕在全國上百個城市進行展出。

在今年的冰雪大世界展區(qū)，由復合冰建造的“天空之舞”成為摩天輪下人氣最旺的景點。實際上，復合冰建在哈爾濱冰雪景觀中并不是第一次出現(xiàn)，已經數(shù)十年參與冰雪奇觀建筑中。這項冰雪創(chuàng)新研發(fā)不僅在全國，在全世界也是規(guī)模和體量最大的。不僅如此，冰鋼琴、3D光影秀、跨年存冰、四季冰雪館等科技狠活都出自哈爾濱人之手。

中國旅游研究院院長戴斌在中國冰雪旅游發(fā)展論壇開幕式上說：“一座能夠看見文化的遺產，也能夠看到文明的未來的城市，一座科技創(chuàng)新、人才聚集、工商業(yè)繁榮的城市，更容易成為近悅遠來、主客共享的世界級旅游目的地。”以深厚的冰雪文化底蘊為基礎，哈爾濱冰雪旅游必將迎來高質量發(fā)展的新時代。

哈爾濱日報記者 萬佳